桐桥倚棹录

【柳相十二时辰/寅时】等待·叔柳

 @喵嗷嗷 

——

1.

 

 才下飞机,扑面而来的寒气瞬时从景卫邑的脖颈钻进衣服里,紧接着弥漫全身,然后自上而下的打了个冷颤。

 真冷啊,比上一次来还要冷。景卫邑紧了紧外套上的领子,左手拉稳行李箱,将背包挂在行李箱上,右手揣进兜里尽量减少对外触冷的接触面积,慢慢悠悠的跟随着人流离开了机场,紧接着避开黑车,用地方的语言交流,结账,下车,像是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离乡而又归乡的人。

 直到景卫邑进入旅馆的房间,熟练的将电梯小姐偷偷塞上的小纸条丢进垃圾桶,整个人埋进被子里,呼吸与床单相触,离不开被子里形成的虚假性密闭空间,因此一直与寒冷相触的皮肤在此时慢慢恢复了温度。

 似乎是被外面的寒冷所冻住无法运作的脑袋因此时的温暖开始“咔咔咔”的运作了起来,他想:我怎么又来了呢?

 或许是此时的温暖不足以让景卫邑的整个脑袋运作起来,只能让少许的部件动起来,长途跋涉的疲惫也趁此时一泄而出,这令景卫邑的脑袋更加昏沉了,只能依稀的想出几个字来:我许是还想着他的。

 

2.

 

 他们第一次见面,是在南方的某个小镇。

 六月的南方并不是一概而论的炎热,不同的地方,不同的温度,所产生的景象是不同的。

 在靠近云南边陲的小镇,有一座小小的小镇,没什么名气,平时也没什么游客,只有本地的人们偶尔会回来逛逛。

 景卫邑身着一袭紫色长衫,拿着折扇慢悠悠的踱步在这座小小的古镇里,古镇虽小,却是有许多百年的老树。树下乘凉,有一壶茶,一盘棋,不必去想那生活的琐事,在闲聊中就这样度过一天,也是一件美事,景卫邑边走边想。

 走至亭子下,亭子下的老树将整个亭子的下方包裹起来,断了进入亭子的道路,只得让人重新从外搭梯进入,久而久之,这树中亭变成了此地的特色之一。

 景卫邑一步一步朝后退,想要远距离看清楚整个树中亭的模样,一步,三步,六步,在退向第七步时 树中亭中出现的人影让景卫邑停了下来,那人身着青色长衫,和他自己身上这件是同一件款式,只不过是颜色不同罢了。

 是柳桐倚,紧紧凭一个背影就能让景卫邑认出来的人,除了他,没有别人了。景卫邑就这样傻站在原地,看着亭中的那人。

 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后的注视,柳桐倚转了过来,四目相对。

 如果此刻可以上网求助的话,景卫邑大概会疯狂求助《求助!出去旅游遇到前男友并且偷看前男友被发现了怎么办!!!》

 景卫邑逃也不是,躲也不是,只得看着柳桐倚从亭子上下来,朝自己走过来,随着距离越来越近,整个人越来越慌张。在还有几步的距离,“好,好巧啊,然思。”

 柳桐倚停了下来,似是有些无奈,“你说巧便是巧吧。”见景卫邑没有说话,柳桐倚再次开口道:“要不要一起去逛逛。”

 “好,好啊。”景卫邑回答后,二人便一起朝另一处走去,只是在行走之间景卫邑有些僵硬。注意到景卫邑的不自然,柳桐倚稍稍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,似是无意的聊起近月的状况。景卫邑慢慢在闲聊中放松了下来,柳桐倚又稍稍拉进了二人的距离。

 古镇虽小,却五脏俱全。行至不远处就见一家茶楼,“请我喝杯茶如何?”柳桐倚笑着转头看向身边的景卫邑道,“好。”景卫邑一边回答着,一边同他上楼去,想着,看来要在此刻要说清楚了,该怎么说呢。

 从二楼看下去,能看到这小镇的风光。直到落座,景卫邑才从思绪中回过神,他们二人之间早已摆放好棋和盘。景卫邑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,是解释两个月前的乌龙,还是说为什么这两个月都不联系,还是问我们现在还算是在一起吗?

 “下一盘怎样。”

 “好。”

 想着的话一句没说,响动的唯有倒茶的水声以及周边不知名鸟儿的声音。等一盘棋结束,周遭早已昏暗了下来。“天色有些晚了,我送你回去?”这一次景卫邑没有躲开与柳桐倚对视,他想了好久,他还是想说清楚,只是开口变成了“我还想去逛一逛。”顿了顿“你可要一起去。”

 柳桐倚愣了一下,这一次是真的笑了出来,“好。”

 从茶楼出来,走道上到处一片漆黑,只有几家亮着灯火。

 走着走着,两人之间越发靠近,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暖,景卫邑僵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原状。

 不知道在黑暗中走了多久,直到灯光下,柳桐倚才松开了景卫邑的手。景卫邑此时才注意到他们走到了他今夜住的地方,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,柳桐倚便先开了口,“早点休息。”然后转身离开,未行几步,身后便传来声音“你,你也是。”

 回到旅店的房间,景卫邑整个人埋在床上,他在想他们刚才那样,算不算是还是在一起的,还是说只是在可怜我呢。

 直到半夜景卫邑仍未入睡,他现在无法再去见明早的柳桐倚,于是他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,连夜离开了这里。

 

3.

 

 从床上醒来,整个室内无光无明,景卫邑慢慢摸索着,抓起床头的遥控,将旅馆的窗帘打开,室外的月光扫进室内,他刚才又梦到他们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了,他突然想要是那天夜里他要是没有跑,那第二天早上所发生的事情,或许会改变此时状况也说不定。不过这也是妄想罢了。

 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,其实时间还早,进入浴室,热腾腾的洗个澡,换身衣服,一切收拾妥当。

 离开旅馆时,外面早已下起了小雪,由于没有带伞,只得慢慢从雪中走向那固定不便的地方走去。

 

 

4.

 

 

 他们第二次的见面,是在寒冷里。

 从古镇走掉了之后,景卫邑这一次打算跑得远一点,他去了雪山。毛绒绒的大雪覆盖住了周遭的土地,人在雪中行走,留下片片脚印,像雪地上留下的花。

 景卫邑背着行囊,敲开一户人家门,一边解释自己的身份,一边询问可否在这借住一晚,得到同意,进入屋中烤火,周身的寒冷得已驱散,便与主人家聊起天来,从主人家口中得知,除他一人外,还有一人借助在他家,今天晚上便是睡一处的。

 听着主人家讲着此地的民俗,烤着暖暖的火炉,整个人有点昏昏欲睡,但精神却是很振奋。

 “吱嘎”屋门被推开,进来的人满身是雪,捂得严严实实的。

 等那人将身上的雪清理干净,卸下装备,坐到景卫邑身边时,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侧,“承浚,好巧,你也在这。”

 在他未想好回什么的时候,身体就立刻回应“好巧啊,然思。”说完,二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,景卫邑将头又转了回去继续烤着火。

 直到二人进入房间里,还保持着不言,景卫邑想不能这样下,却又不知道说什么,只是干巴巴的开口道“最近如何。”

 被询问的人放下手中收拾的被子,“不是很好。”“这,这样啊”他没有问是怎样的不是很好,只是觉得现在自己似乎没有立场和身份去询问。

 又安静了下来,柳桐倚将床铺铺好,对着那个蹲在行李面前整理的家伙道:“早点休息。”

 等景卫邑洗漱好进屋时,柳桐倚早已在床上捂着。给自己做了几番心理建设之后,景卫邑才爬上床睡下,然后关灯,他们之间仍旧横着一道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
 夜晚的寒冷从屋外慢慢爬进屋内,景卫邑下意识将自己捂得更紧,似乎感受到了旁边的暖源,不由自主的挪了过去。

 柳桐倚睁眼看了身旁挪过来的人,只是微微叹一口气,也靠近了这个已经睡死过去的家伙。

 早晨,在温暖中醒过来的景卫邑一睁眼便看到自己怀里的人,一时间困意瞬间消散,屏住呼吸,慢慢的朝床外挪出去。确定没有吵醒还在睡梦中的人,景卫邑迅速的穿上衣服,逃似的从屋子里跑了出去。

 为什么然思会在我怀里,难道我昨晚上梦游做了什么,该怎么说,应该没有被然思发现吧,景卫邑有些发麻的抓着脑袋。

 屋外的寒冷让景卫邑胡思乱想的脑袋清醒了些,金色的阳光照在雪上,原本纯白无垢的雪霎时有了颜色,瞬间似乎多了些柔情。

 等吃早饭时,注意到柳桐倚并未有什么奇怪的表情,景卫邑悬着的心慢慢的放松了下来,但又有了点不知名的失落。

 中午时,景卫邑又带着装备出去,直到日落前才又回来了。

 回到住处,与主人家一起用了饭,在烤火时,被借住人家的小姑娘拉了出去,说是今天晚上有免费的电影。

等到了那里,注意到是露天电影,看到不见一天柳桐倚就在那里,身边还空着个位置,小姑娘将自己拉到那位置前,便笑嘻嘻的朝前跑去坐下。

 景卫邑坐下,有些紧张。用余光偷偷看了眼柳桐倚发现对方只是看着前面,景卫邑又松懈了下来,他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紧张。

 电影开场了,投影的画质不是很好,却能带起欢笑。

 电影放到一半,景卫邑的注意力还是在柳桐倚身上,他想偷偷看一眼,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。转头,就与柳桐倚对上眼,被抓个正着啊。

 或许是做了想做的事,电影的声音钻进了脑子里,“故事到现在应该是王子给它一个轻吻才对”投影上到小狐狸这样说着。

 或许是月色正好,下了一天的雪到现在也停了下来,两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近,当两道呼吸交缠在一起时,周遭一切都安静了下来。景卫邑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上,脑中一片空白,一切宛如梦一般,只有唇上的温软如此真实。

 等一切混混沌沌的清醒过来时,景卫邑已经回到了屋子里,他摸了摸自己的唇,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一般,但又十分真实。他想他们之间或许还是有可能的。

 等到第二天早上时,柳桐倚没有回来,他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。景卫邑这时才有所清醒的明白,他们之间早早没什么可能了,所以那可怜他,对吧。

 离开此地之前,向主人家告别,经过一群小孩,见到人群中传来声音“小狐狸对着快要被冻死的小孩说:“如果你冻死了,去了遥远的地方”然后小狐狸钻进小孩的怀里,继续说“那我可以吃了你吗?”,小狐狸着急的怕他不同意,因为它快饿死了,“我会将我的温暖送给你!”然后啊……”后面发生的故事景卫邑没有听下去,他逃似的离开了那,他想他就是那个快被冻死的小孩,在快死去时得到了狐狸的温暖。

 

5.

 

 

 从他们第二次见面的回忆中回过神来,一个小时的路程已经结束,景卫邑再次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是有一点早,朝路灯下长椅走去坐下。

 这是他们雪山之别后第三次来见柳桐倚,他还是没办法忘记柳桐倚。从他知道柳桐倚出国之后,他们之间算是真正断了联系,只是景卫邑仍会不自觉的去关注柳桐倚的行踪。分别后的第一年,周围人仍以为他们仍是一对,景卫邑那时想他们之间该有一个结果,无论这个结果是不是他想要的,因为他想他仍是爱着他的。于是他以最快的速度定了机票,到了那里,买了一束玫瑰去柳桐倚所在地方等,等待时他想了无数种他们之间的对白,情景。但这一切全都没实现,在柳桐倚出来的那时,他跑了,他发现他还是没办法去接受一个他不愿的结果。他像一只灰头土脸的小老鼠逃回了国内,只敢偷偷摸摸的去关注柳桐倚。

 第二次,景卫邑只是站在远处看了看柳桐倚,他还是和原来一样没什么变化。

 而这一次,是他靠的最近的一次,等的时间有些漫长,肩膀上积了雪,没等景卫邑伸手将雪拍掉,有人已经伸手将他肩膀上的雪抚下。紧接着脖子上传来了温暖,一条温暖的围巾围在了景卫邑脖子上。而围巾的主人是柳桐倚,二人似乎有些呆傻的站在原地,柳桐倚率先打破了僵局,“边走边聊如何。”他们顺着景卫邑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。

 似乎三年的时间足以消磨那时二人的僵硬,他们互相分享着自己生活的琐事,熟稔仿佛没分开过,谁没有提起那时令二人僵硬的根源与为什么,只是快要到路尽头时,景卫邑想他应该开口了,这件事总得有一个结果,即便是他所不愿看到的。

 “然思”他顿了顿没有说话,柳桐倚看向他,似乎是在询问你要说什么。景卫邑能感受到心跳得越来越快,“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?”说完,耳边似乎响起了巨大的声响似乎是要组织那个不想得到的答案。

 柳桐倚听到这个问题,愣了一下,紧接着凑了上去。景卫邑感受到唇上传来的温暖,于是这个问题便有了答案。

 景卫邑不知道,雪山的那一次,柳桐倚以为他是不愿的。

 他来此地的前两次,他全都知道,只是某人逃得太快。

 等到两道呼吸分开,柳桐倚对着傻笑的景卫邑说了句“你可别再吓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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